名门望族的家风家训,往往记录在家谱中,代代传承。而普通人家的家风家训,则多是父母的日常唠叨。譬如,幼时,父母随时提醒我们:大人之间说话,娃娃不要随便插嘴;站要有站相,坐要有坐相……这些唠叨,就是我们的家风家训。
我小时候,由于兄弟姐妹多,父母的工资收入不多,一家人的生活非常拮据。父母活学活用,常常用戏词教育我们: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。”除了在山边开荒种蔬菜,父亲还常常领着我们往返十公里去背柴火。那时,我还不懂事,一心就想着玩,非常反感父亲剥夺我们玩的权利,带头挑衅父亲的权威,对父亲说:“你就像个老地主,一天到晚就知道逼我们干活。”父亲大发脾气,对我一通数落:“你这浑小子,竟敢说你爹是老地主。如果不勤快点,哪有你们睡觉的地方?打不干的井水,使不完的力气,人勤才会有饭吃。不管是农村还是矿山,懒汉永远没出息。”
这句“哪里有你睡觉的地方”,让我彻底惊醒了。当年,我们住的是矿山的筒子楼,每户一大间。我们兄弟姐妹五人,渐渐长大后,开始不方便了。父亲想出了一个法子,去车间求人讨要装机器设备的木箱子,又借来木工工具,自己动手,刨、锯、钉,把大房间隔出两间来,其中的一间还搭出个阁楼,我们才拥有了私密的空间。我非常后悔对父亲的权威发起挑战,乖乖地跟随父亲一起劳动。
母亲调工作那两年,我被送回老家农村生活了一年多,对“打不干的井水,使不完的力气”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。在乡下,男人干重活,女人除了干农活还要煮饭,老人帮忙带娃,即使小孩子也需要去放牛,这是生活的需要,也是每个人的责任。我跟着叔叔种菜、除草、采摘果实……叔叔没有其他技能,只会种地,就是靠着“打不干的井水,使不完的力气”这股子蛮劲儿,种出的庄稼比其他人家的好,养的猪也比其他人家的猪壮。
工作后,我曾向父亲抱怨:“单位领导不把一碗水端平,总把累活、重活安排给我。”父亲安慰我说:“打不干的井水,使不完的力气。工作上不要计较过多,比他人多干点儿,多吃点儿苦,多受点儿累,自己进步得会更快。”每当我遭遇挫折,就会想起父亲的这句话,于是充满信心地去奋力拼搏,多大的沟坎也能迈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