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生辗转,行万里路,读万卷书,创立了一种新的治学方法,成为清初继往开来一代宗师的顾炎武,以经世致用的鲜明旨趣,终结了晚明空疏的学风,开启了一代朴实学风的先路,他提出的“天下兴亡,匹夫有责”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学者文人。

1682年2年15日,这位与黄宗羲、王夫之并称为明末清初“三大儒”的清学“开山始祖”离世。身后留下《日知录》、《音学五书》、《韵补正》、《金石文字记》、《亭林诗文集》等多部传世名作。

清代著名学者全祖望曾作《顾炎武手不释卷》一文:“凡先生之游,以二马二骡载书自随。所至扼塞,即呼老兵退卒,询其曲折。或与平日所闻不合,则即坊肆中发书而对勘之;或经行平原大野,无足留意,则于鞍上默诵诸经注疏,偶有遗忘,则即坊肆中发书而熟复之。”由此可以窥见其治学之严谨,求学之认真。

不讳言“财”“利”,明道救世

顾炎武用大半生的时间和精力写了一部洋洋八十万言的读书札记《日知录》。这部“负经世之志,著资治之书”的巨著,“凡关家国之制,皆洞悉其所由盛衰利弊,而慨然著其化裁通变之道,词尤切至明白”(清黄汝成:《日知录集释》叙)。

顾炎武明确宣称,自己的撰写目的就是:“意在拨乱涤污,法古用复,启多闻于来学,待一治于后王”(《文集》卷六),并强调“君子之为学,以明道也,以救世也”(《文集》卷四)。顾炎武在“明道救世”这一经世思想的指导下,提倡“利民富民”。他认为,“今天下之大患,莫大乎贫”(《文集》卷一),因而认为“有道之世”,“必以厚生为本”(《日知录》卷二),他希望能逐步改变百姓穷困的境遇,达到“五年而小康,十年而大富”(《日知录》卷二)。他不讳言“财”“利”。他说:“古之人君,未尝讳言财也。……民得其利,则财源通而有益于官;官专其利,则财源塞而必损于民。”(《日知录》卷十二)

《日知录》虽是一部倾注大量心血精炼而成的巨著,但顾氏为该书所写自序却只有短短的六十一字:“愚自少读书,有所得,辄记之。其有不合,时复改定。或古人先我而有者,则遂削之。积三十余年,乃成一编。取子夏之言,名曰《日知录》,以正后之君子。东吴顾炎武。”倘若减掉书名来源和作者籍贯姓名所占十五字,则仅余四十六字,真是精炼得不能再精炼了。

问世三百多年来,《日知录》始终被学术界尊为精品,以至成为有清一代文史大家如阎若璩、钱大昕、唐甄、朱彝尊、方苞、全祖望、戴震、赵翼、姚鼐、洪亮吉、刘逢禄、魏源等一再疏正论辩的“显学”。

博学于文,行己有耻

顾炎武是沿着明季先行者的足迹而开展复兴经学的学术途径的。他在致友人施愚山的书札中就明确提出了“理学,经学也”(《文集》卷三)的主张,并指斥说“今之所谓理学,禅学也”(《文集》卷三)。顾炎武认为,经学才是儒学正统,批评那种沉溺于理学家的语录而不去钻研儒家经典的现象是“不知本”。他号召人们“鄙俗学而求六经”,主张“治经复汉”。他指出:“经学自有源流,自汉而六朝、而唐而宋,必一一考究,而后及于近儒之著,然后可以知其异同离合之指。”(《文集》卷四)

顾炎武《行书手札》

“博学于文”、“行己有耻”二语,分别出自《论语》的《颜渊》篇和《子路》篇,是孔子在不同场合答复门人问难时所提出的两个主张。顾炎武将二者结合起来,并赋予了时代的新内容,成了他的为学宗旨与处世之道。他说:“愚所谓圣人之道者如之何?曰‘博学于文’,曰‘行己有耻’。自一身以至天下国家,皆学之事也;自子臣弟友以至出入往来、辞受取与之间,皆有耻之事也。”(《文集》卷三)

顾炎武说:“士而不先言耻,则为无本之人;非好古而多闻,则为空虚之学。以无本之人而讲空虚之学,吾见其日是从事于圣人而去之弥远也。”(《文集》卷三)因此,“博学于文”、“行己有耻”,既是顾炎武的为学宗旨和立身处世的为人之道,也是他崇实致用学风的出发点。

古学之兴,始开其端

顾炎武作为清学之祖,一生广览群书,多闻博学,于经义、史学、文字、音韵、金石、考古、天文、历算、舆地、军旅等各个方面都做出了开创性的研究。由此被清代学者汪中(《国朝六儒颂》)盛赞:古学之兴也,顾氏始开其端。

顾炎武之学不仅以博涉百家而开启了清学的学术门类,而且其学识赅贯,通达治体,能把学问的各方面加以融会贯通,具有宏大的学术气象。他曾说:“天下之理殊途而同归,大人之学举本以该末。”又说:“彼章句之士,既不足以观其会通,而高明之君子,又或语德性而遗问学,均失圣人之指矣。”故梁启超说:“亭林的著述,若论专精完整,自然比不上后人。若论方面之多,气象规模之大,则乾嘉诸老,恐无人能出其右。要而论之,清代许多学术,都由亭林发其端,而后人衍其绪。”

如今,顾炎武已故去300余年,长眠于江苏千灯镇,其“风霜之气,松柏之质”仍为后人所敬重。他的确担得上近代诗人林昌彝的评价:“独超千古,直接老杜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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